路凛

请你先说你好（十一）

    奶奶个头不高，被一堆家长挤在角落边上，但孟折枝还是找到了。老人的头发被风吹走了型，根部的银白被看得清清楚楚，她激动地向孙女招手，两人之间隔着个大铁门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彼此。

“我找了套你常穿的，还有帆布鞋，你一会儿换上。这个保温桶里有炒面，还热着呢，你也赶快吃。天冷得很，照顾好自己，学习又忙。”说这，老人自己都打起了冷战。

“奶，你吃饭了吗？”肯定没吃，现在才到饭点儿。但老人看自己的孙子就像看朵鲜花似的，怎么也看不够，还伸出手想摸摸脸。

“瘦了，走的时候脸还圆圆的。要好好吃饭，什么都要吃点儿，不然营养跟不上。”孟折枝想哭，奶奶给她擦掉了刚涌出的泪水，这堆家长里有几个这么大年龄的老人！

“听话别哭，下午让爷爷给你送点奶和水果，我让他在家先吃饭。东西都买好了，你还有好几天才能回家呢。乖乖的去吃饭，奶奶走呀！”明明很舍不得，但为了不耽搁孙女的休息时间老人还是强行转头走了。孟折枝目视奶奶哆嗦的背影，心头五味杂陈，回忆起之前，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。

奶奶出车祸消失的那段时间，每当她问其下落，回答都不一致。爷爷说：“去亲戚家了。”

爸爸和阿姨说：“出去玩儿了。”。明明一听就有问题，她却没有深究，跟个傻子一样。到最后会考完，爸爸才带她去医院。奶奶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材，却紧紧握着孟折枝的手，一遍一遍叫她的小名——枝枝。她却好似生分的不知道说什么，坐了一会儿就和阿姨走了，连奶奶的身体都没多问候几句。伤在了哪里？好点了吗？还疼不疼？还要住院多久？出了什么事？她都没有细细问，转头就和她爸爸享乐去了。

亲戚慰问老人的礼品，都被阿姨刮走了，就留了几箱奶，因为是拆封的。奶奶不喜欢吃酸的，桌上就留了几个可怜巴巴的一半青一半红的苹果。这么多人围着，都没临床看着幸福。老人躺在床上很疲惫，但为了孙女的学习她不想多说。

孟折枝回忆起之前她对奶奶做的那些事，热腾腾的炒面跟鱼刺一样扎破她喉咙，如鲠在喉。沈酌和兄弟排队买饭时，就看见孟折枝提着饭桶，低着头也不看路，寻到一处空位就坐下。可等他们那帮男生都狼吞虎咽完了，孟折枝还是慢吞吞地吃着，头埋得很低，拿筷子的手在颤抖，好似很痛苦的样子。

“看啥呢，快走吧！两点多还要上课。”

“没啥。”兄弟推着刚走出食堂口，人就定住不动了。